凤牌(1 / 1)

今天一大早,冯府上就闹起来了。

二姑娘的芳菲院里,一群丫鬟婆子跪了满地,内室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摔打声。

冯清雅将一个瓷器狠狠地掷到地上,看着瓷器应声而碎,溅起的碎片划破了一旁侍女的手背,血缓缓地滴出来,艳红红的晃人眼,这才觉得心里的怒火消散了一些。

侍女吓得噤若寒蝉,手背上一阵灼热的痛感,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伤处却捂也不敢捂,只能磕磕绊绊道:“姑娘当心,别伤到自个了。”

冯清雅黑着脸看她一眼,心下觉得厌烦,“滚出去。”

侍女连忙出去了,将房门微微合上,外边很快传来了微弱地议论声。

眼见屋子里空荡荡的,外头的声音像是苍蝇般绕在耳边,冯清雅突然伸手,将一旁的多宝格直接推到。

一阵重响,噼里啪啦地叫满院子的人噤了声。

冯清雅也没了力气,瘫坐在美人榻上,从一旁的小匣子里拿出一封信来,心里火烧火燎般的难受。

这是一封属着陈氏姓名的书信,陈氏让她务必要将兵符拿到手,然后再借此诱惑许宣,许宣自然会同她成亲。

可是王氏没有把兵符给她,冯清雅一想就觉得委屈,她知道兵符定是个贵重物件,不是亲生的终究不是亲生的,到了关键时刻便显出轻重来了。

冯清雅想起许宣一声不响地去了汴州,眼睛就一酸,她那日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她弄不到兵符,立刻就感到许宣冷淡了许多,还说自己有未婚妻了,以后要同她断绝来往。

冯清雅哪里肯,她早就满天下地宣扬许宣在追求她了,若是叫许宣订了婚,她可要如何是好,岂不是叫人耻笑。

谁知许宣变脸那样的快,连敷衍都不想敷衍她。

冯清雅憋不下这口气,当时是真想把那个横插一刀的小贱人减了头发,看她如何去勾引男人。

哪知道华曼真这贱人正带了一群人听她的墙角,想起华曼真那副装模作样的姿态,冯清雅捏着拳头

,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她从小叫王氏养大,也是最爱的面子的,如何能忍受叫别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觉得她勾搭不上许宣,还想着纠缠人家。

冯清雅想起了给自己写信的陈氏,心里一阵委屈,连她也埋怨上了。陈氏虽说是她亲娘,可是如何这样不靠谱,叫她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

冯清雅越想越恨,她的名声算是坏了,以后的婚事又该如何是好。

窗外传来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冯清雅呼了口气,突然想起了沈意行,她眯了眯眼睛,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

沈意行上次就弃了阿瑶而选她,且在她的暗示下,不少人都以为她同沈意行有些关系,那个男人仿佛并不在意,任由流言满天飞。

冯清雅咬了咬唇,想起沈意行玉雕般的面容,心里泛起了涟漪。

也许,他是真的有些中意自己的。

冯清雅正想着,冯璟喻就黑着脸推门而入了。

冯璟喻这几日叫她的事情弄得精疲力尽,老夫人不同意把她送到徐州去,就只能想办法把这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谁知道昨日让她去寺庙门前布膳,不管是不是装模作样,好歹叫她能给别人留个别的印象。不然以后一提起冯家二娘子,所有人心里都是她见不得人的丑闻。

说到底,还是如今的冯家已经不比从前了,他们同镇南王府的亲事没了,这地位就跌了一半,现下还有冯清雅这个拎不清的,不少人都等着看冯家的笑话。

冯璟喻本来不想管的,但是一想着冯清雅若是又打死了下人他就头疼。还是刘氏劝慰他,不管怎么样事已至此,只能叫事情不能继续发展下去。

不管如何说,冯清雅确实是要好好管教了。

“你这又是做什么?”冯璟喻看着她,眉毛拧在一起,“你这般要死要活的,外头也不会有人在意。”

冯清雅叫他冷言冷语的对待,心里一酸,掉下泪来,“你们也是不在乎的,你们要是管我的死活,早就

送我去汴州,让我去寻许宣了。”

冯清雅今日大发脾气,正是因为方才要出门,叫冯璟喻的人拦住了。

冯璟喻额心一跳一跳的,还是按住了脾气,苦口婆心道:“你现在去找他,又有什么作用,你当初怎么就能蒙了心眼要剪人家姑娘的头发?”

这才是叫冯璟喻最失望的地方,他总想着冯清雅虽然有时不懂事,但是毕竟只是年纪小,长大一些自然就好了,可谁知她竟然还有这样恶毒的心思,且蠢到叫人家当面抓住了。

冯清雅眼睛一垂,面色煞白看着可怜兮兮的,“我当时也就说一说,且那郭娘子根本就不是许宣的未婚妻,他们二人不过是表兄妹罢了!”

“不管她是谁,都不是你想害人的理由。”冯璟喻见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许宣这兔崽子,他往日里名声就不好,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怎么还同他纠缠不休!”

“罢了,等这风头过去了,为兄在父亲门下替你寻一个样貌和才华都出众的门生,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冯璟喻这般想着,觉得这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冯清雅捏了捏拳头,“我不愿意,那些穷秀才,怕是还要我补贴!”

冯清雅带着哭腔道:“长兄!我求求你了!你去找世子,反正姐姐也不在了,我们不若继续做亲家。”

且不是人家沈世子看不看得上她,就是这话实在说得没有情谊,姐姐还不知生死,妹妹就筹谋起她的亲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冯家在做卖女儿的行当呢!

冯璟喻叫她说得无言以对,气得脸红脖子粗,抬手就想打她一个耳光,叫她清醒一些。

谁知道冯璟喻手刚刚抬起来,门就叫一个嬷嬷推开了,老夫人手里转着佛珠立在门前,语气不轻不重道:“你做什么呢。”

“难不成还要对你妹妹动手?”

老夫人久居高位,早就涵养出了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略

微提高了嗓音就叫冯璟喻动作一顿,颓废地放下手。

老夫人见冯清雅披头散发,双目红肿,显然不知道哭闹了了多久了,她又看了一眼这屋子里的一片狼藉,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老夫人叫人给冯清雅打理一番,冷眼看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眼见冯清雅又要扯着嗓子开始哭,老夫人叫人堵了她的嘴。

待将屋子收拾好了以后,老夫人又叫人将横在地上的多宝格抬走,“你既然不珍惜,倒不如就不要了。”

冯清雅被堵了嘴,不得辩解。

果然就有两个小厮进来将多宝格抬走了,一旁一个垂首而立的嬷嬷也跟着出去。没一会,屋子外聚集的下人们就都离开了。

内室的门被关上,屋子里一下就只剩下老夫人还有兄妹二人。

老夫人慢悠悠地坐在了主位上,她摆摆手,示意冯璟喻不要扶她。

老夫人年纪其实已经很大了,她以往同冯老爷子在一起时,世道比如今还乱,吃过不少苦,见过的风浪不是冯清雅可以比的,早就不把一些小事放在心上了。

“你着急做什么。”老夫人掀了掀眼皮子,“你若是自己争气,他只怕舍不得你受这番委屈,早早就迎娶你过门,还叫你巴巴地赶着去找他?”

冯清雅想说什么,可是叫人堵了嘴,又拿帕子束了手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呜呜两声。

“许宣虽出身不错,可到底只是个庶出,你配他未免有些自降身价。”老夫人看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且在家里安分些,自然会为你找好前程。”

冯璟喻张了张唇,又有些无力地合上了,且不说就冯清雅如今这个性格,在哪个人家能过得好呢,老夫人养阿瑶养惯了,怕是以为冯清雅也同以往的阿瑶一般,一门亲事结不成,还有人排着队上门结。

不是冯璟喻偏心,冯清雅有哪点比得上阿瑶的。

见冯清雅情绪稳定一些以后,老夫人这才准她说话。

冯清雅也不敢瞎嚷嚷,她不知

为何,对老夫人总是有些怯怯的。老夫人看她一眼,只问她是如何想的。

冯清雅心里有想法且却不敢说出口,总觉得会叫人觉得她冷血,于是耷拉着肩膀不说话了。

老夫人往日里见了她这幅模样,心里还有些怜惜,如今看她还是如此作态,不免有些失望了。又想要好亲事,又在意旁人的目光,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你倒是没有你姐姐半分争气。”老夫人叹了口气,那孩子确实各个方面都要突出一些,“不过她运道不好。”

冯清雅低着头,手心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冯璟瑶已经叫土匪沾染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膈应她呢?

老夫人说着垂了垂眼睛,眼里的情绪叫人无法分明。

冯璟喻此刻听到她说阿瑶,心里莫名就是一酸。

冯清雅张了张唇,正要说着什么,内室的门突然叫人敲了敲。

是老夫人那个身边的嬷嬷,轻手轻脚地进来,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一旁的冯璟喻和冯清雅也听见了。

冯清雅呼吸顿住,只觉得耳边响起了一声惊雷。

主坐上,老夫人皱眉,“那土匪被封淮王了?”

冯清雅想起那人清凌凌的眼睛,还有阿瑶平静无波的眼神,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她总觉得,阿瑶仿佛就要回来了。

冯清雅掐着手心,强行叫自己挤出一个笑来,“那姐姐呢?”

老夫人瞥她一眼,并不回她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就安排人出去探查了。

·

那个将元帝赶到徐州的土匪,竟然反倒被封王了,这个消息在清晨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虽说如今元帝的地位尴尬,前两日还传着说中风了,但是到底还占着个元帝的名头,圣旨上的红章都是有用的,且封王在元朝可不是小事。

这不仅仅是个名头,是实打实要给封地,逢年过节都要元帝慰问的一方之主。

传闻他

兵力雄厚,生得高大俊朗,还未婚配,元帝怕他才封王安抚他。也有说他生得五大三粗,妻妾成云,长相丑陋所以终日带着一副面具。

总之众说纷纭,京城里嘴碎的人最多,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人们更好奇的是那土匪同冯家大娘子的艳事,毕竟一个貌若神女的小娘子掉进了土匪窝,人们哪里能不遐想到一些其他的事情。有些同阿瑶交好的,难免就盼着她能平安归京,虽说名声坏了,但是能留下性命就是好的,总比悄无声息地死在哪个角落里好吧。

一边想,一边就忍不住关注着镇南王府。

要不是他舍了自己的未婚妻,又哪里会有今天这回事呢?

镇南王府里,沈意行穿着一身素色长袍,他在小案上作画,侧颜像是也叫人细细描绘过的,俊朗又清隽。

“今天早上出的圣旨?”男人垂着眼睛问道,语气里没什么情绪。

一旁一个穿着鼠色短打的男子垂首而立,闻言应了声是。

“却不知是如何这样快,这般就传到了京城。”

沈意行头也不抬,他不再说话,低头在画上勾勒完最后一笔,这才放下画笔。

男人看着画蹙了蹙眉,不知想到了什么。

“让人加强城里人群流动的探查,有可疑人员一律严格审问。”

一旁站着的男子点头称是。

“渝城那边怎么样?”沈意行净了手,拿着拍子擦干水珠。

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名叫蔡良,蔡良想了想,道:“并无异常,冯娘子在城里从未出过府。”

沈意行把帕子扔在托盘上,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那就再去查。”

蔡良心里一紧,立刻知道自己怕是错漏了什么东西,拱着手匆匆退下了。

沈意行在书房里呆了会,提笔写了封信,叫人送到冯家去。

冯家里,老夫人早膳还未用,便听人说沈世子送了信上门。

如此敏感的关头,老夫人皱皱眉,将这信拆了看。

老夫人眯着眼睛看了半

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倒是有情有义。”

沈意行写着,他已经派人在探查阿瑶的下落,如果阿瑶回了家,请冯家好生对她,他不日便会娶她过门。

老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很轻地皱了皱眉。

·

徐州,元帝一道圣旨,叫所有人都懵住了。

这李淮修,不就是上次将他们赶到徐州来的人吗,元帝怎么还封了他做王,生怕自家位置做的太稳了吗。当然众人只敢想想,并不敢明面上说些什么。

且这圣旨下的又急又快,仿佛有人拿剑抵着元帝的脖子催促他一般,元帝甚至没有找人商讨。这圣旨下来了,按理说是要人来领旨谢恩的,可这李淮修连人影子都没见到一个,叫这王冠颁给了空气,整个颁旨的过程着实尴尬。

不管别人心里如何犯嘀咕,只有元帝的近臣才知道,元帝是连夜写的这篇圣旨,写完以后就气得半瘫了,本来只是中风,叫太医针灸以后还能勉强坐起来说两句话,现在却是眼歪嘴斜,手指蜷缩在一起,胳膊都抬不起来。

皇后用帕子捂住眼睛,扑在元帝榻前哭诉了半天,元帝哼哼好几遍,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后贤惠地给他擦从嘴角流出来的涎水,一边擦一边哭到,“你往日里宠爱那几个贱妇,如今又有谁愿意来伺候你!”

“还不是只有我。”皇后擦擦眼泪拿起一旁的药碗,敷衍地喂了两口,接着就道:“陛下,二皇子此行怕是有去无回,您如今又成了这番模样。”

皇后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太医也说您怕是好不了了。”

元帝闻言,抖了抖手,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为保国家根本,陛下可要趁早做打算,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后又喂了她一口汤药,看着元帝苦口婆心道:“现下也只有大皇子能为陛下分忧解虑了。”

二皇子本是去永州借兵,谁知竟然在永州病倒了,永州王一封折子递到徐州,说是要替元帝照顾侄儿,务必要将二皇子

的身子养好再叫他回来。

元帝眼睛瞪大了一些,想要说什么,皇后却仿佛看不见,只是自顾自地哭诉,半晌擦了擦眼泪,“妾身知道陛下的意思了,妾身这就去联系几个老臣,您放心,大皇子有勇有谋,若是做了太子,必定能将二皇子从永州救出来,叫陛下能养好身子。”

皇后又嘱咐了宫殿里的宫女太监们,叫他们务必仔细伺候着,要是有任何疏忽,一一砍了他们的脑袋。

说罢,也不再管元帝,匆匆就离去了。

元帝看着皇后的背影用力攥了攥拳头,可也不能握紧,抖了半晌,元帝无力地放下了手。

王氏在院子里,送走了好几拨上门来看热闹的,她耳边嗡嗡作响,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晕死过去。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我两个女儿都在京城吗?”王氏赶去去前院看着冯秉怀。

她已经苍老许多,眼下有着青黑色的痕迹。

冯秉怀闭着眼睛叹了口气,他其实比王氏知道的要早一些,只是为了免得王氏吵闹,这才没有告诉她。

“事已至此,我们远在徐州,自然鞭长莫及。”就算是在京城,他们冯家也拿不出兵来,又如何去救回阿瑶呢。那新封的淮王,手里的兵怕是比元帝都多,不然叫元帝何至于此。

王氏突然摔了个茶杯,嘴唇都在发抖,“我苦命的阿瑶,怎么就这样了呢?”

冯秉怀到底不舍得看老妻流泪,只好道:“我听说那淮王也是少年英才,说不定很是喜爱阿瑶,封她做个侍妾也是好的,到底能留一条性命,总比,总比。”

冯秉怀叹了口气。

王氏突然开始撕打他,一边哭道:“我们阿瑶怎么就只能做个侍妾了!你这丧了良心的!她可是要做金尊玉贵的世子妃的!”

冯秉怀一时无言,阿瑶只怕早就是不洁之身了,时人看重于此,若是那淮王不给她名分,又将她厌弃了,她除了一死就别无他法。又哪里能去指望镇南王世子还愿意娶她。

王氏看出他的想法,不由瘫倒在地,痛哭道:“当初为何不两个一起救回来,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当初对我保证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偷偷寻摸你那庶子呢!”

“他沈意行平日里看着多么上心,怕是心里厌弃了,故意要这般折辱我儿!”

冯秉怀叫她说得面红耳赤,王氏本就商户出身,以往是为了面子,故意做出一副呐呐不敢言的模样,如今是不管不顾了,把冯秉怀骂的狗血淋头。

冯秉怀说不过她,干脆一甩袖子,去了书房呆着。

王氏独自坐在地上流泪,不知想到了什么,叫来守在外边的王嬷嬷。

“你且快些收拾物件,我们今天就回京城去!”

王嬷嬷见她披头散发眼神执拗,一时也不敢拦,只得跑去收拾行李了。

·

阿瑶醒来以后,呆愣愣地坐在床上,还有些摸不清时辰。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牌子,像是青铜的材质,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上边刻了一个辨不清字体的‘淮’字。

阿瑶想起李淮修给她的那对对牌,总觉得这也该是李淮修母亲的物件。

“这是什么东西?”阿瑶打了个哈欠,把这个像是凤牌一样的物件在李淮修面前晃一晃。

李淮修握了握她的脚裸,叫她穿上罗袜,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是李夫人的东西。”

阿瑶反应过来就抿着唇笑,笑容像是春日枝头的花苞,看着嫩生生的,她有些害羞地把牌子按在胸口:“那确实该给我。”

李淮修拨了拨女孩睡乱的头发,看了她一会,问她困不困。

阿瑶算了算,发现自己才睡了小半个时辰,可是精神出乎意料的好。

女孩摇摇头,看向李淮修。

男人身材高大,此刻安静地坐在榻边,垂着眼睛系她罗袜上的绳结。

阿瑶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握了握凤牌,声音又轻又软,“怎么这样快,哥哥你累不累?”

李淮修叫她下榻来,握了握她的手,“哥哥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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