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尽去,晨光熹微。头枕着冰冷坚硬的瓦砾石块,巴黎城中的德法两军官兵迎来了新的白天。枪栓拉动,脚步轻响,担任警戒任务的士兵纷纷来到自己的阵位中,时刻准备应对敌人的进击突袭。偶有枪击和爆炸声响从远方传来,奏响了这座城市一天当中的新的序曲。
“大家快把防毒面罩准备好,德国人估计很快就要发起毒气攻击了。”一名法军少尉用刺刀将一片破布挑到窗口,在看到其飘动的方向之后,面色肃然的对身边的士兵说道。周围的二十余名士兵闻言无不凛然从命,从各自的行军包内掏出了一个状若医用口罩的事物戴在了自己面前。在十几天前的那场毒气侵袭中,那些发疯一般的撕挠着自己红肿溃烂的胸腔、最终在渐渐减弱的痛苦哀嚎中死去的袍泽们的悲惨场景,让每一个法军士兵都为之如坠梦魇,记忆犹新!
微风轻拂,窗扉摇动,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股稀薄疏雅的淡黄色气体果然出现在了德国人所控制的阵地前沿;它在空气中舞动着曼妙的身姿,乘着东风向法军所在之处缓缓飘来。与之前德军所施放的氯气相比,这一次的气体无论是在颜色上还是浓度上,其声势都比上一次小了不止一个档次。如果不是德军在前天广为散发了毒气进攻的公告单,法军士兵都不会将这股气体当做毒气来处理。
“看来德国人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他们根本就没有了毒气的库存,于是就想到了用恐吓的方法,来吓走那些仍旧坚持在巴黎城中为我们提供支援的英勇民众。就凭这么一点氯气。怎么可能战胜得了英勇的法兰西士兵?”法军少尉见状嗤笑一声。满是不屑的说道。周围的士兵也都纷纷流露出了赞同和轻松的神情。并对德国人的诡诈奸狡表示了一万个鄙夷。之前德国飞艇都没有大规模轰炸法国居民区、和这股气体全然没有一丝氯气所有的绿色在其中的不合逻辑的诡异之处,都被迫切想要在德国人面前找回场子的他们给选择性的无视了!
在一片轻松的氛围中,法军士兵丝毫没有向后撤退的意思,当这股气体逐渐飘到距离自己已经不远的地方之时,他们才减缓呼吸,象征性的做出了防范毒气的行为。一股呛人的气味倏然扑鼻,直贯入脑,那种完全不同于氯气刺激性的大蒜和芥末的味道。让法军士兵都不禁为之呆了一呆。正当法军少尉皱眉沉思着德国人究竟唱的是哪一出的时候,身旁一名以站姿警戒的士兵却突然一把丢了步枪,双手猛然扣住自己的咽喉,眼白翻动,喉中发出了野兽般渗人的惨烈嘶吼!
“埃里克,你怎么了?”法军少尉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前去将他扶住,被唤作埃里克的士兵就全身抽搐,直挺挺的向后栽倒了下去;一张原本五官端正的脸上,此刻已满是扭曲如鬼的痛苦表情。几在同时。周围的其他袍泽也都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凄嚎声;他们或抓扯着身体在地上疯狂打滚,或像疯牛一般在房屋内狂乱地奔跑。几名士兵跌跌撞撞的似是准备朝门外逃去,可是才踉跄走了一半不到就轰然摔倒,黑紫色的血液从他们胀大破裂的七窍中缓缓流出!
少尉大惊失色,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剧烈到难以想象的窒息和疼痛却骤然从他身体的胸腔内部喷涌而出,整个人宛若从内而外被炸散成了万千碎片!霎时间脏腑如裂,喉咙如烧,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已不似人类的凄厉嘶叫。
“德国人……德国人这施放的究竟是什么气体?”少尉脑中嗡然,不断的在心中大声咆哮道。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狠狠咬住舌尖,借助这一强烈的痛感来保持意识的一线清明,而后屏住呼吸,奋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的朝出口房门处爬滚而去。由于所在位置相对靠后,少尉得以艰难破门冲出,大街上四处散落的玻璃渣和水泥块,戳得他皮肤破裂,鲜血长流。然而此时的他没敢有丝毫的放松,将自己身体内的最后一分体能都压榨而出,竭尽全力向后方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鼻息间再无芥末气味的时候,少尉才开始剧烈喘息起来,并继续一瘸一拐的前行。他心中忽然一凛,有些不敢面对的转过头来,却发现自己身后竟只有五六个稀疏的身影,二十几个兄弟已经一个都不在自己身边了!
同样的事情在法军所控制的各个城区中不断上演。这种号称毒气之王的气体,对人体的复杂伤害作用直到一个世纪之后都未能被科學家们窥清,无数法军官兵在吸入芥子气后不久便出现了严重的中毒反应:他们或是眼前天旋地转,或是脑中昏黑一片,或全身力气被飞速抽离,或身体脏腑都疼得宛若被刀刃给一寸寸剐成了碎片……大量法军官兵在短时间内便承受不住中毒倒地,最后能快速反应过来、带伤逃得性命的最多只有三分之一。
一些准备死守阵地的法军士兵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将数个防毒面罩叠在一起戴在面前,意图和德国人决一死战,然而他们的勇气却没有收到应有的回报。时值九月,巴黎城中的气温没有明显的下降,法军官兵几乎都还是一身夏装,大片肤体裸露在空气中;而芥子气即便不经过呼吸、也能通过皮肤作用破坏人体的恐怖之处,便在此时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毒气中的法军官兵渐渐觉得自己的手臂和面部都传来了剧烈的锐痛,他们低头看去,才骇然发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出了一块块触目惊心的肥厚水肿和鲜艳红斑!慌乱之下的法军官兵立即伸手去挠,以求减轻痛苦,然而令他们惊怖欲绝的是,自己的手指却抓下了一片片鲜血淋漓的腐烂松肉,脓水长流。与直接吸入芥子气后的症状一样,这些士兵也出现了恶心乏力、神经衰竭的症状,而由于他们在毒气中呆的时间过长,其中毒深度比之前那些直接吸入毒气的人还要为甚!
接到前线传来的触目惊心的死伤情况,饶是法军巴黎卫戍司令加利埃尼在过去的战斗中已经见惯了损失,此刻仍是忍不住心神俱震,半晌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德军新式毒气的烈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不仅造成大量己方官兵中毒身亡,更将他的巴黎城防使命给逼到了绝境之上。如果他就此下令全军撤退,那就等于是将那些德军付出大量人命都无法获得的城区阵地给拱手放弃;而如果他不下令撤退,己方士兵又会在毒气中遭受惨绝人寰的毒害,这和等死没有任何区别!
“传令全军,撤销之前下达的死守军令,在遭遇德国人毒气进攻时立即撤退,直到脱离毒气的笼罩范围为止!”加利埃尼蓦一咬牙,大声对身旁的参谋说道。虽然放弃阵地是万般心痛之举,但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法兰西的士兵在毒气中白白送死,只要部队还在,就还有翻盘获胜的一线机会!加利埃尼已经打定主意,等到德军的毒气势头一过,就立即集结全军发起反冲锋,夺回被德军侵占的城区。
中午过后,弥漫在战场后方的毒气渐渐消散,数千名德军官兵走出阵地,小心翼翼的朝着前方城区迈去。他们全身上下都被衣物鞋帽所严密包裹,没有一丝皮肤裸露在外;头上戴着的特制猪鼻防毒面具,也能保证将一定浓度的芥子气过滤到对人体几乎无害的程度。虽然如此一来的呼吸顺畅性会大打折扣,不透风的衣物穿起来也炙热难耐,但这些士兵的心中却是充满了庆幸和喜悦:相比于死在法国人的枪口之下,受到些**上的折磨根本不算什么,就更遑论自己心中那股即将征服巴黎的激动了!
“转过这个街口,就是法国人的星形广场,兄弟们加快速度,最终的胜利已经近在眼前了!”
一支百余人的德军连队前方,勒布上尉正转头对身后的士兵振臂高呼,德军士兵纷纷呼喝回应,激动兴奋的声音直上云霄。在这座巨型广场的中央,耸峙着巴黎最富盛名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凯旋门;而即便是之前从未来过巴黎的德军士兵,对这幢建筑的声名也是如雷贯耳。
一个世纪以前,这座雄伟厚重的巨门在拿破仑的意志下动工兴建,其本意是为了纪念法兰西第一帝国战胜俄奥联军的丰功伟绩;然而当它于1836年落成之时,拿破仑和他创立的帝国都已经成为历史覆灭的尘埃。凯旋门没有见证法国的伟大胜利,反倒在1871年迎来了毛奇元帅所统御的普鲁士大军在面前耀武扬威,自此成为法国人心中永远的痛、和德国人所遐思缅怀的闪耀光荣。而今天,这支德军连队即将踏上先辈的光辉足迹,成为永载德**事史上的巴黎征服者!(未完待续。。)
ps:感谢书友海潮儿、飞翔的小精灵、兔子和萝卜的月票支持,和zhouyu1976的打赏~~~昨天小区停了一整夜的电,致使没有正常更新,作者在此致以歉意....
不过大家放心,昨天作者是用备用电池码好了字的。这是昨天的那一章,等会儿还会有今天的一章。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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