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法场的影响很大,秦家纵使在当地不算小门小户,也有些许的人脉,但这种事情,保不定就稀里糊涂给拉出去解气,稳妥起见,秦葵不得已带领家人全部离开。
至于投奔的地方,却是马家的石柱。这种情况,也只能是躲到土司的地界,安全才稍稍有所保障,这还是需要人家力保的情况下。
如果秦家做了亲家,那还好说,可如今不过是两个儿子效了点力,而理由还是为了自身谋个功劳好进阶。不过如果当初秦良玉顺利定亲嫁给马千乘的话,如今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真真是无妄之灾。
不过女儿无事,总归心下一松,若是有的选,谁又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可惜往后想见却是难了,虽不曾有人找秦家麻烦,却也能感觉的到,暗中有人盯着呢。
秦良玉远远的看了看自己的家人,甚至不敢多待,就不得不走远,因为谁都不敢保证,暗中到底有多少人在监视,若是自己出现,被人追捕到没什么,怕的便是本已不得不背井离乡的家人还受到牵连。
眼下从那日劫法场之事已经过了十余天,不得不说秦葵也够果决的,短短时间就带着家财跑到了石柱,留在忠州的不过是房屋田地,也不售卖,仍旧留下一忠仆收租。
这速度也是让周少瑜啧啧称奇,看来这些个不大的家族也很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嘛,手脚居然这么快,说跑就跑,看来寻常就有留着后手,应对随时需要跑路的问题。
“先走吧。”周少瑜不得不做恶人提醒一句。
没法子,纵然秦良玉化妆成男子,特征仍旧明显。一米八多的个头,莫说女子了,就算男子也是极少了,更莫说现在还是明朝,就算到后世,上一米八的男子也并不算多,尤其是南方,那就更少了。
秦良玉伪装男子,个头摆着,很打眼,此外就是身形,胡子到是好贴,可不可能有那般壮实。
“嗯。”秦良玉点点头,倒也不反对,知道能冒风险陪同她来看看家人,就已经很好了。
至于其他妹子,早就各自回去了,就连吕玲琦都顺利回归,事实证明,并不是说从马车上弄走的回去还在马车上,而是直接回归到原地,好在火凤的军队已经不驻扎在这里了,不然还真有点麻烦,总之,顺利被杨妙真派去的人接到。
本来大战在即,周少瑜也没有时间耗,若是历史没有改变,周少瑜估摸着也早就跟着一起回去了,可现在不是情况不一样么,若是能真将秦良玉带走,那就赚大发了,都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放弃。
至于大梁那边,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呗,比如,周少瑜独自深处萧姽婳那边,其实就算回去,也下不了山,同样也没可能指挥动萧姽婳的大军,既然如此,似乎回去也没啥用?
那就再熬一熬,直到能将秦良玉带走为止。
莫看当初秦良玉说的坚决,说什么‘那就去告御状’,实际上却也知道这不大现实,皇帝又怎么可能轻轻松松见到,而且站在皇帝的视角来看,未必真就饶的了她。
去杀杨应龙的儿子,明面上看,的确怎么都算是有功,可坏就坏在自作主张,也不事先通个气,使得数万正在撤军的将士毫无防备遭受奇袭死伤惨重,好嘛,凭白少了一部分将士不说,军队的士气与朝廷的威望也降落不少。
此外,甭管下边是怎么操作贪污了多少,在皇帝的眼里,那些应下发的抚恤费是实打实的掏出来的。得,等于还要多费不少钱财。
真当朝廷富裕呐?
此等情况下,秦良玉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暂且认了。
不然还能如何?怪周少瑜?闹呢不是,虽说周少瑜不出现,她铁定没事,但是,之后一切举动都是她自己主动的,明显的例子,如果她不跑去为那昏迷的女子出头,自然也不会和周少瑜产生交集,那么又如何发生接下来的事?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是……
“骗子!”秦良玉还是气愤的紧,你说你干啥不好,冒充锦衣卫作甚?
周少瑜好无奈,这已经不是第一回被这么说了,当然晓得她为啥这么叫唤。可是,我也很无奈啊,那等情况,不摸出锦衣卫的牌子出来还能怎么办,拿不出户引,难道等着人家客栈去报官啊。
总不能摸一本大诰出来护身吧,这又不是洪武年间。
再说了,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原本一个数千里外的锦衣卫压根不会惹人怀疑,可哪里想到杨应龙反应居然这么大,愣是那么快速度传到他耳里不说,居然二话不说就反了!
跟谁说理去!
“都跟你说了,我这锦衣卫其实并不假,只是,算了,现在也不好解释,总之,走的是定国公府的路子。”周少瑜摇摇头,说了也是白说,难道说,这得几十年后才能有用?
“骗子就是骗子,若你这百户是真的,又怎会如此结果?却是被你害惨了。奴对大明一片赤诚,奈何今日却变成通缉要犯,连家都不能回,如之奈何。”秦良玉很是抓狂。
周少瑜瞅了瞅一脸沮丧的秦良玉,想了想,道:“罢,你有什么话想要交代给家人的,我帮你解决,至于见面,看情况吧。”
虽不知什么办法,但秦良玉觉得肯定不会那么简单,本来人家又是帮她数百里奔袭暗杀,又是冒风险劫法场什么的,已经欠下偌大人情了,再欠一个,怎么还?
额,不过说起来,似乎,很难还上哈,除非周少瑜遇险,自己正好给人家挡了刀子?几率太小了吧,和周少瑜总算正式切磋过的秦良玉,可是清楚晓得周少瑜伸手多厉害。
翌日清晨,秦良玉尚有几分迷糊的从木屋里出来,嗯,两人现在隐居在石柱的深山里,这木屋,也是这些日子新盖的,毕竟天气愈发冷冽,没个屋子遮风挡雨还是不行。
周少瑜正站在不远处,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的挺灿烂,而他对面,一个看不见正脸却感觉翩翩君子哥的男子负手而立,似乎也在笑谈什么。
看见秦良玉出来,徐妙锦先是一愣,随后一拱手,很是风度的道:“这位便是秦家小娘子了吧,小生姓徐,乃中山王之后,早闻秦小娘子貌美而身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知秦小娘子可婚配否?”
秦良玉都傻啦,不带这么直接的,看似在问婚配没婚配,可既然都听说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那么这么问的意思也显而易见,就是在说,要不考虑考虑嫁给在下?
诶?等等,中山王之后?嘛,若真是嫡出或者主枝,怕是也不用扯上那么久之前的关系了吧。
正不知道如何回复,哪想却见周少瑜直接对着那自称徐某的俊朗男子就是个脑蹦儿!
嘶……秦良玉牙都疼,这么亲昵的动作,莫非,这两人,好男风?
“莫听她胡说八道,这家伙是个女的,你仔细点就能看出来了。”周少瑜一耷拉徐妙锦的肩膀,解释道。
秦良玉定睛仔细一瞧,这才发现不少破绽,比如没有喉结和微微起伏的胸口,也不知道缠的有多紧。
不过,既然是女子,你还这么亲昵……
“莫非,这位便是周公子所说的妻子?”秦良玉忽的想起早先时候,周少瑜有说过他正妻是徐家后人来着。
“少瑜的妻子?”徐妙锦有点楞,随后赶紧摆手,道:“且不说我并非是妻妾,就算是,也是不敢窥觑正妻之位,这么说吧,你就当少瑜之妻,才情比历史上的李清照还要高便是,我是自愧不如的。”
这话也没毛病,固然李清照被周少瑜带走之后,年岁仍旧算不得大,但是所经历的事情,却远非原本历史可比,各方面的成长,早就超过了原本的才华。
只是旁人不了解的人听来,却是不会信的,李清照?谁人不知。一个比李清照才情还要高的女子,怎么可能默默无名。
所以秦良玉只当没听见,却是无语的想着,既然都没啥关系,那你两还这么亲密干嘛,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嘛?
许是看出秦良玉在想什么,周少瑜笑眯眯的道:“我和她,嗯,姑且算是知己吧,此外还有画友,没错,说起画,我还时不时拿出来欣赏几番。”
唰的一下,徐妙锦脸就红了,说起这个就来气,你说卞敏也真是的,说好的保密呐,结果倒好,直接交给周少瑜了,诚然没有比放他那更保险的了,可架不住周少瑜也是男的啊。
“咳,不说这个,你有何话要带给秦家?我替你跑一趟。”徐妙锦赶紧岔开话题。
没错,徐妙锦过来就是来跑腿的,其实也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不然叫谁来都行,干嘛非得叫徐妙锦。
虽说时代不大对,可徐妙锦到底是徐家人,当初走的时候怎么可能啥东西不带。不仅有徐家的信物,更有当时出入皇宫的牌子。
这些都准备交给秦家以备不测。
实际上应当是不会出问题的,不过做这些,也是为了进一步安秦良玉的心么。
秦良玉将信将疑,本以为这家伙不过旁支,可如今看来,似乎不止这么简单。
“到时候你便知我是谁了,我和诸位姐妹等候你的加入。”徐妙锦哈哈一笑,带着信件下山去了。
这话说的,秦良玉一头雾水,因为相同的话,先前那几位女子也全都说过。
再说秦家,在见到徐妙锦之后,也是颇为感慨,既然女儿能够得到定国公府的照顾,即便以后不得不改名换姓,却总比颠沛流离要强的多。
只是无功不受禄,无论如何,秦葵也不敢接受那两样信物,那不是他该有的,也有违读书人的道义。
出得秦家,徐妙锦果然立刻被几个壮汉拦下,还不等动手捉拿回去拷问,就见徐妙锦摸出一张金灿灿的牌子。
“大胆!”徐妙锦一声怒喝,到是把几个便装的锦衣卫唬住了。“罢了,尔等地方锦衣卫,怕也认不得这牌子,你们谁是主事?”
几人互看一眼,其中一名中年汉子站出来,警惕的抱拳道:“某乃忠州锦衣卫副千户,敢问阁下是?”
“这牌子认得么?”徐妙锦随手一丢。
那副千户抓住一瞧,大惊道:“魏国公府?”
可一想到那些个大人的交代,咬咬牙,道:“不过,魏国公府也管不到咱们锦衣卫吧。”
徐妙锦淡定的嘴角一扬,嘲讽道:“看来你们地方上还真是‘团结’啊。”
如今大明勋贵的名头自然比不上以前,可魏国公府可是一块大招牌,一个小小副千户都敢扛住压力,可想而知那些个官吏是多想将秦良玉抓回去做替罪羔羊。
“那么,这个够了么?”徐妙锦又扔出一块牌子。
那副千户一看,直接就给跪了。
锦衣卫北镇抚司佥事!
好吧,这牌子是周少瑜的,当年勾搭徐妙锦的时候,不是有‘帮’朱棣办事么,待拿下金陵,朱棣大肆封赏,除了佥事一职,还有英武卫指挥使,不仅如此,还有加封昭勇将军,特赐飞鱼服。
而北镇抚司专门处理皇帝钦定的案件,拥有诏狱,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而北镇抚司锦衣卫外出办事,其身份相当于钦差。
换言之,此事很可能已经上达天听,而地方官吏们,还在想办法尽可能拖延不曾上报!
这,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副千户冷汗都下来了。
“回去转告那些个所谓大人,秦家娘子我徐家保了,作为交换,此事我大可替尔等隐瞒,且秦家娘子不再出现,若还不知足,哼!”
“喏,卑职这就回去禀告。”
副千户想也不想立刻答应,带着人手径直离开。
知道离开老远,这才送了一口气,如果只是明面这些,他还会犹疑。然后最后那一刻,不远处的墙角忽的一人伫立,其身上穿着,不是飞鱼服又是什么?
也只能这么吓唬了,也没人会跑去魏国公府对质。就算去了,得到是不知此事的答案也无所谓。因为有伏笔。
从官面上的手段来讲,徐妙锦那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秦家娘子不再出现,意味着此人明面消失,谁也不会承认。此外也是给这些官吏一些面子,不再让秦良玉出现,安他们的心,也表明只是保了,而不是强行出头。
因为就算是魏国公府,一次性得罪这么多人,哪怕官职都不算太大,那也是很不划算的。
基于这些,那些人只会越想越合理,至于为什么要保秦良玉,就不兴人家看中姿色啦?虽说个头高了点,可保不齐就好这一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