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录司·城南分观
就在街北半里许,这里原是一座庙,年久失修坏了,后给道录司修缮,就变成了道观,现在主持是叶虚。
这叶虚道人,可以说天分很高,少年时就潜心精研,二十三岁就当上了主持,懂命相,会风鉴,能医术,在附近风声不错。
此刻,叶虚皱着眉,见还有信民烧香,就说着:“今日我当举行祈福,你们明日再来吧。”
众信民散去,叶虚又吩咐香火道士:“各去工作,没有活的可以回房静坐。”
一时香火道人都散去,殿内立时显得空落落,阳光洒下,带一些暖意,叶虚却感觉不得,踱步来回,只觉得不安,伸手搓着脸,神色阴霾,时不时抬起首:“为何我心中不安,难道是那件事?”
“这不是我的错。”
叶虚咬着牙,牙缝中透出了阴冷声音,眼神血丝,本来一些迟疑又随着声音变得坚定了起来:“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土芥,臣视君如寇仇,既大徐朝不顾及我等道官,驱使我等如猪狗,我又何必卖命?”
叶虚自言自语说,突只听门“哐”一声踢开,向前面看去,只见甲兵扑了进来,虽隐隐预测,但真的祸端来临,还是脸色惊恐。
“叶虚,你的事情发了。”领头的什长脸带冷笑,叶虚身子发抖,立刻转身就要逃,就又有一个道官呵斥:“还想逃——定!”
叶虚全身一震,顿时动弹不得,什长看了,命着:“带去!”
立刻两个甲兵扑了上去,将叶虚拖了出去,这道官摇首:“叶虚,你这又是何必,我等法力,尽由龙气所给,你当面对公文,还有任何侥幸?一声令下,就剥夺了法力。”
话是这样说,道官不由兔死狐悲,长长叹了口气,这次擒拿,又何止叶虚一人?
璐王府
璐王手中握着折子,眉皱了起来,这些日子心神总有些不宁,而且最近这些折子上来的消息都有些消极,朝廷大军不肯野战,只死守偷袭,自己方面渐渐损耗,却没有起色,这样的想着,璐王脸色阴沉:“哎,谢成东一去,我就举步艰难了。”
想着,目光有些凝滞,璐王心中突闪过了李成(瞎道人)身影,又慢慢起了疑心,对着折子寻思:“为什么我想要杀了这人,为什么这人提前逃了,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陛下,好消息,好消息。”才想着,廖公公殿外一路奔了进来,脸色欢喜,璐王听着,就扫过四周一摆手,太监宫女都纷纷退下。
廖公公进来,跪下去,行了常礼,璐王拿起一杯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用唇咂了一下,若有所思一会,才说着:“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这有何体统?”
廖公公躬身:“是,奴婢失礼了,不过我们在道录司的暗间传来消息,太子终对裴子云起了疑心,暗中已将着裴子云的召回进京了。”
说着,廖公公露出冷笑,璐王原本还头疼,现在听着汇报,惊喜站了起来:“什么?太子对裴子云起了疑心了,已宣裴子云进京?”
“是,陛下,真是大好消息,没想到朝廷会这样短视,据说是先帝曾有遗诏,对裴子云有着看法。”
“太子登基,篡夺了大位,本是依靠此人,但现在诸营扎起,围困我方,故认为不需要裴子云了。”
廖公公说着,不由露出了欢喜,璐王真是天命之子,原本已陷入了危机,没想到朝廷这时内乱,真是天意。
见着璐王还将信将疑,廖公公赔笑:“还有一个因素,却是承顺郡王。”
说到这个璐王的幼弟,廖公公放低了声音,耳语一样说着:“郡王已年长,性英武,虽说只是台面,但在平济北侯时已获得不少威望,这次再成功,只怕……朝中已有传闻,说郡王颇有陛下风范……”
没说完,璐王已摆手制止了话,却不由笑了起来,长长吐了一口气,眉这时都舒展开来,笑完才坐了下来:“怕是幼弟又成了第二个朕!”
“太子气量狭隘,何以成事。”璐王一声冷笑,又慢慢恢复了平静,将手中的情报继续看了起来,不断梳理展开,好一会才说着:“太子性子,我是深知,优柔寡断,又阴柔难以容人,这真是天助我也。”
璐王说着,只觉得意气挥发,又说:“折子上说,由于裴子云离开,新旧两派对抗,你们再去调查,要是真的,立刻联系朕当年立下的暗子,配合朕立刻破了此营。”
“你这几年常常出外监军,还有一些阅历,这次调查的事,关系很大,你得小心办事,万不可辜负朕意。”
廖公公听了,就叩了下去,用慷慨声调回答:“奴婢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决不辜负皇上大恩。”
远乐郡
远乐郡历史悠久,原本是一处村庄,后发展成为远乐县,前朝改为远乐郡,下辖五县。
这一处府邸却在郡城中,看起来不起眼,但也是大户产业,不会引得衙役地痞等人窥探,可所谓中隐于市。
瞎道人在密室榻上一吐一呐,只听“噗”一声,睁开了眼,一口黑血喷了出来,洒在地上,这黑血就硫酸一样,才洒下,就腐蚀了一片。
“龙气反噬真厉害,这才全部清除。”瞎道人心有余悸说着,上一次反噬,肉身自也受到了龙气损害,说完起身,文士站在一侧,手中握一份案卷,见着瞎道人醒来,就是上前递上:“陛下,朝廷道录司给璐王传去了情报,我们在璐王安插的妖族,又把情报转给了我们。”
“嗯?”瞎道人看了起来,略是一惊,平静了下,沉吟:“这情报上说,皇帝对裴子云起了疑心了,已宣裴子云进京,连承顺郡王也牵涉在内?”
“是,陛下,承顺郡王也在其中,据说裴子云离去,大营分化,隐患重重,璐王似有心动,要一举攻破。”文士躬身说着。
瞎道人在桌上敲了起来,思虑着,片刻才说:“这情报有些不对,我看着总有些不安。”
文士深知妖皇灵觉,上前一步,低声问:“陛下,你觉得情报不真?”
“难说,不过不真,对我们也未必是坏事,或可将计就计?”瞎道人起身踱了两步,渐渐露出了冰冷的笑:“自我们离开,璐王已对我们妖族起了疑心。”
“虽不可能知道谁是妖族,可龙气有灵,下意识厌恶,因此我们多个大将被渐渐排斥。”
“这样的话,不管璐王成不成事,我们都讨不了好,与其这样,不如索性利用一下。”
瞎道人说着,眼露寒意,原本想要借着龙气达成,没想到裴子云抵达福地,自己为了格杀此人,夺取本源,不得不抽取龙气,展开万妖大阵,可却没有达成目的,让裴子云逃脱,这就两处不靠了。
要说悔意,瞎道人是肯定有,可面上不显,只是冰冷冷的说着:“现在璐王龙气反噬,我们能获得的龙气已经很少了,我意已决,轮回台准备脱离福地迁移。”
文士听着,震惊劝阻:“陛下,轮回台留在福地,还算是同舟共济,要是脱离,龙气怕再不留情,雷霆一击。”
“哼,我知道,所以才要未雨绸缪。”瞎道人嘴张开,细细而又尖锐牙齿长着,让人看着,就有一股深深的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璐王能胜,大半靠着我族力量,你说,要是我们突然之间收回力量,他会怎么样?”
“这,自然是打回原型。”文士喃喃说着。
“对,让裴子云和璐王斗的你死我活,关键时抽回力量,璐王必败,兵败如山倒,龙气随之崩塌,轮回台就可脱离了。”
“要是还有余暇,就可引裴子云入城,凝聚我们力量给裴子云雷霆一击,成,我们妖族当奠定万世之基。”
“不成,轮回台已塑,我还有暗手,就断尾隐伏,当也可保住根本,只是我也没有颜面再去争妖皇之位了。”瞎道人说着,一种决然,一丝黯然。
“陛下……”文士听着瞎道人的话,喃喃自语,眼角就泪水落下。
离大营百里
初春,雪还是很大,绵延百里山脉,都笼罩着雪中,前路一乘飞骑奔来,泥雪满身的马刚刚站稳,一个亲兵滚鞍下来,向裴子云行一军礼,禀:“真君,我们巡查了四周,百里内尚无敌骑。”
雪落下撒在地上,六千骑兵躲在了临时的卢棚中等待着命令。
裴子云看着,这几乎是朝廷挤出最后骑兵了,中原本骑兵不多,连连大战损耗不小,骑兵又是特殊兵种,补充实在困难。
裴子云这时演算天机,眉心中,显出来一点梅花,预示着吉凶祸福。
“叮”演算的时间要比平常更久,这时随一声响动,出现了结果:“大吉大凶。”
看着这结果,裴子云苦笑:“天机混乱了,地仙感知也模糊了。”
裴子云看着天空,鹅毛大雪在天空落下,感受到了天机混沌,叹着:“璐王方面果有高手,龙气掩盖军气,搅乱气数,让人预测不得。”
“但是既是这样,我就得搅得更混淆,让谁也探测不得。”
想到这里,裴子云只是一点,一朵梅花闪过,整个天机,顿时就和雪花一样,混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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